深度关注丨美式民主败走阿富汗

当地时间8月16日，乘客挤在机场等待离开喀布尔，美国士兵站岗。目前这座机场被美军接管，不向商业航班开放。 （图片来源：人民视觉） 

　　阿富汗“变天”！

　　当地时间8月15日，阿富汗塔利班武装人员进入首都喀布尔并占领总统府，阿富汗总统加尼逃亡第三国，塔利班在时隔20年后再次接管阿富汗。

　　外交部发言人华春莹在8月16日的外交部例行记者会上表示，阿富汗局势已经发生重大变化，我们尊重阿富汗人民的意愿和选择。阿富汗战乱已经持续了40多年，停止战争实现和平，既是阿富汗人民的一致心声，也是国际社会和地区国家的共同期盼。

　　2001年，美国在遭受“9·11”恐怖袭击后发动阿富汗战争，推翻了塔利班政权并开始主导阿富汗国家重建。20年来，美国雄心勃勃地要将阿富汗打造成“民主国家样板”。然而，美式民主在阿富汗水土不服，阿富汗仍旧是一个冲突动荡的国家。数据显示，2020年有8820名阿富汗平民在暴力冲突中伤亡。仅在2021年上半年，就有1659名阿富汗平民丧生，3254人受伤。

　　美式民主败走阿富汗说明了什么？饱受战火摧残的阿富汗能否实现和平独立？阿富汗的出路在哪里？记者采访了有关国际问题专家。

　　1 “亚洲大陆十字路口”成为大国博弈争斗场，霸权主义强权政治酿成阿富汗动乱40多年 

　　打开世界地图，阿富汗地处亚欧大陆腹地，是西亚、中亚、南亚和东亚的衔接要地，通过一块狭长的土地和中国接壤。以地缘政治理论来看，由于阿富汗扼守亚洲腹地与中东之间的要冲，加上俯瞰东亚和中东的高原地势，被称为“亚洲大陆十字路口”，历来为大国所瞩目。

　　“不少大国对英国地缘政治学家麦金德的地缘中心学说深信不疑，认为谁控制了心脏地带谁就能控制亚洲，进而控制欧亚大陆，而阿富汗正在心脏地带。”中国人民大学教授、美国研究中心副主任李庆四告诉记者，历史上，从英国到苏联再到美国，有霸权野心的国家纷纷来到这片土地上冒险，给这里带来了几无止境的战乱。

　　自上世纪70年代末以来，大国博弈和内部矛盾给阿富汗带来了持续40多年的动乱。

　　2001年10月，美国以打击“基地”组织和塔利班为名发动阿富汗战争，推翻塔利班政权。20年里，美国在阿富汗投入大量资源，扶持阿富汗政府，训练该国正规军，试图将阿富汗打造成“民主国家样板”，然而现实却没有按照美国设计的剧本演进。

　　“20年来，有近2500名美军在阿富汗战场丧生，还有包括军事服务商在内的数万人受伤，战争耗资总额超过2万亿美元。”李庆四认为，打着“反恐”旗号的持久战争不仅使美国陷入泥潭，还给阿富汗人民带来了深重灾难。

　　据美国布朗大学“战争成本核算”项目称，自2001年至2020年4月中旬，至少有47245名阿富汗平民在这场战争中遇难。联合国公布的数据显示，阿富汗战争迫使270万阿富汗人逃亡海外，还导致400万阿富汗人在国内流离失所，而阿富汗总人口也不过3600万。

　　除了带来人道主义灾难，战争带来的贫困也困扰着阿富汗人民。数据显示，2019至2020财年，阿富汗国内生产总值约为188.9亿美元，人均GDP仅为586.6美元。阿富汗政府财政连续多年入不敷出，财政预算的60%来自国际援助。

　　2 深陷战争泥潭，美国妄图一撤了之，丢掉包袱“止血” 

　　在塔利班进入阿富汗首都喀布尔的当天，美国多名政界人士发言，公开抨击政府仓促从阿富汗撤军的决定，并表示美国需要为阿富汗当前局势负责。

　　8月15日，美国共和党众议员利兹·切尼在接受美国广播公司采访时表示，美国政府对塔利班迅速接管阿富汗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切尼称，当前局势的影响不仅限于阿富汗和美国，还会波及全球。切尼还说，美国这次撤军实际上并没有结束阿富汗的战争，而是在延续战争。

　　事实上，阿富汗如今的动荡局面，与美国仓促宣布从阿富汗撤军密切相关。

　　今年4月14日，美国总统拜登宣布，将在今年9月11日，即美国“9·11”恐袭20周年纪念日之前，全面撤出2500名驻阿美军。同日晚间，北约秘书长斯托尔滕贝格也宣布，会同步撤出约7000名北约联军士兵。

　　随着美国和北约军队于5月1日正式启动撤军，阿富汗的安全形势日趋恶化。《纽约时报》统计，4月30日至5月6日，短短一周内阿富汗共有44名平民在袭击中遇难，是自去年10月以来人数最多的一周。

　　“这再次表明美国到其他国家搞颠覆民主的实践，是损人害己，只能带来混乱。”外交学院教授李海东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美国在阿富汗的20年不断制造混乱，屠杀平民，在阿富汗民众间完全丧失了积极印象。

　　“对一个主权国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可以说是霸权行径。”李庆四分析指出，美国在阿富汗20年的战争没有达到预期目的，也无法实现“以战养战”，就想通过不负责任的撤军来“止血”。

　　“战争花费巨大，除了抢占战略位置外，掠夺阿富汗的资源也是美国的目的之一，但因为条件的限制未能如愿，因而无利可图，不得不丢掉阿富汗这个包袱。”李庆四说。

　　“阿富汗悲剧只是近代以来西方民主大实验的再一次大失败。”香港中文大学（深圳）全球与当代中国高等研究院院长郑永年指出，大国很难被西方所同化，同时也有力量抵御西方推行民主化的努力。但小国如伊拉克和阿富汗则无力抵抗，成为美国民主乌托邦主义的试验品。

　　3 塔利班10天“闪击”拿下喀布尔，“美式民主”原是不堪一击的“纸老虎” 

　　“塔利班为何如此之快？”在塔利班进入首都喀布尔，几乎控制阿富汗全境后，不少媒体以这样的标题表达各界对阿富汗塔利班推进速度的惊讶。

　　当地时间8月6日，塔利班占领了阿富汗西南部尼姆罗兹省的首府扎兰季，这是美军和其他外国军队开始撤出以来，塔利班占领的第一座省会城市。

　　一天后的8月7日，塔利班占领阿富汗朱兹詹省首府希比尔甘。随后在短短10天之内，先后拿下包括阿富汗北方战略重镇昆都士、第三大城市赫拉特、第二大城市坎大哈、第四大城市马扎里沙里夫在内的20多个省会城市，并最终占领首都喀布尔。

　　这样的推进速度让美国都感到不可思议。据报道，当地时间8月15日，美国总统拜登和其他美方高级官员均对此表示震惊。

　　而就在不久之前拜登还表示，阿富汗政府手握30万装备精良的士兵，而塔利班只有75000人，“在任何情况下，你都不会看到人们从阿富汗的美国大使馆屋顶上撤离”。

　　然而，拜登的话却被现实狠狠打脸。随着美国人仓皇逃离喀布尔，美国再一次遭受重击，并留下了不可痊愈的伤疤。

　　在郑永年看来，当美军直升飞机降落在美国驻阿富汗大使馆楼顶接出被围困的美国人的时候，人们想起了西贡悲剧。事实上，阿富汗只是最新的一次西贡式悲剧，但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西贡式悲剧。

　　在被问到如何看待塔利班的迅猛攻势时，李海东告诉记者，这跟阿富汗塔利班的策略有关系。“塔利班策略很得当，在战斗中懂得运用谈判技巧，争取可以争取的力量。”李海东说。

　　除了军事上的原因，“美式民主”的不堪一击是政府军迅速溃败的根本原因。

　　“美国扶持起来的阿富汗政府和军队普遍腐败无能，面对战争纷纷投降都不去打仗。高级官员和军队官员擅离职守，心思根本不在维持政权上。腐败让这个政府彻底丧失了民心。”李海东告诉记者。

　　“这完全可以说是美式民主的挫败。”李庆四分析认为，这样的推进速度，实际上证明按照美式民主扶植起来的政府是失败的。“如果用一句歇后语来说，就是‘麻绳提豆腐——提不起来’”，李庆四说，“扶植政府中不少官员都有很深的西方烙印，充满对西方民主的幻想，他们没有基于阿富汗实际情况的观念，与阿富汗社会格格不入。不仅不能代表大众民意，由于政府依靠大量的国际援助，又进一步滋生腐败和低效”。

　　在厦门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南洋研究院博士曾守正看来，阿富汗政府制度设计上源于美国所谓的民主模型，本质上是在阿富汗强行建造现代国家组织框架，而阿富汗社会从观念到组织与这种框架根本无法匹配。

　　“这样的‘两张皮’导致阿富汗政府无法与本土实际情况匹配，只能悬浮在空中，既不能汲取足够的资源又无法实现有效控制，更无基于本土的、被普遍接受的意识形态存在。”曾守正告诉记者，与此相反，经历过20年的武装斗争，阿富汗塔利班进行了多次洗牌和重组，他们收敛了激进做法，在战争中学习到了一些积极的做法。

　　4 一个停止战争实现和平的阿富汗，是国际社会和地区国家的共同期盼 

　　在进入喀布尔之后，阿富汗塔利班15日宣布，自当地时间21时起，在首都实施宵禁，以避免出现暴力事件。媒体援引塔利班发言人穆贾希德的话说，塔利班已经控制喀布尔所有区域，很快将在全城开展彻夜巡逻。

　　与此同时，阿富汗塔利班方面表示，阿富汗战争业已结束，将协商建立开放包容的伊斯兰政府，并采取负责任行动，确保阿富汗公民和外国驻阿使团安全。

　　“从这些命令能够看出来，现在的阿富汗塔利班与过去有着不同之处，他们在呼吁阿富汗内部不同派别团结和解，呼吁恢复秩序。”李海东说。

　　阿富汗塔利班重新掌权后，也向国际社会发出了积极信号。塔利班政治办公室发言人穆罕默德·纳伊姆宣布，阿富汗战争结束，并呼吁与国际社会建立和平关系。他还表示，阿富汗新政权的类型和形式将很快得到明确，塔利班并不想孤立，他呼吁建立和平的国际关系。

　　“我们已经达到了我们所寻求的目标，即我们国家的自由和我们人民的独立。”穆罕默德·纳伊姆说，“我们不会允许任何人使用我们的土地来针对任何人，我们也不想伤害他人。”穆罕默德·纳伊姆还表示，根据伊斯兰教法，该组织将尊重妇女和少数民族的权利以及言论自由。

　　对阿富汗突然“变天”，国际社会也纷纷作出表态。

　　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声明，仍然决心推动实现阿富汗问题的和平解决，促进所有阿富汗人，特别是妇女和女童的人权，并向有需要的平民提供拯救生命的人道主义援助和关键支持；英国首相约翰逊表示，西方社会应当共同努力，使阿富汗新政府认识到，“没有人希望阿富汗成为恐怖主义的温床，这一点非常重要”；俄罗斯目前不承认塔利班是阿富汗合法政权，但对局势发展将拭目以待。

　　“中方在充分尊重阿富汗国家主权以及国内各个派别意愿的基础上，同阿富汗塔利班等保持着联系和沟通，一直在为推动政治解决阿富汗问题发挥建设性作用。长期以来，中方始终尊重阿富汗主权独立和领土完整，始终不干涉阿富汗内政，始终奉行面向全体阿富汗人民的友好政策。”华春莹在记者招待会上表示。

　　多位受访专家表示，尊重阿富汗独立自主，不干涉内政，不输出所谓的民主，是这片饱受战乱的土地实现和平与发展的根本之道。

　　“阿富汗属于阿富汗人民，阿富汗的发展需要阿富汗人民共同作出选择，停止战争实现和平，独立自主的阿富汗将对国际社会发挥积极作用。”李庆四说。

　　“强加的民主往往因为不适合这片土壤而被推翻。”李海东强调，实践再次证明，像美国一样在海外搞所谓的移植民主，输出西方式的民主是行不通的。

　　在曾守正看来，一个和平稳定的阿富汗，将为地区安全稳定及发展合作扫除障碍，为与其他国家谋求合作，实现双赢创造有利条件。